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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百二十一章 爹来了(1 / 2)


梁国国主斜靠在自己的龙椅上,在其身前的大殿上,满是宫女宦官以及护卫的尸体,死状凄惨。

大殿入口处,一众本该忠诚于国主的宫中禁卫,将兵刃,对准了龙椅。

国主的手中,拿着一把剑,剑身上,滴淌着血。

他有些茫然,也有些惆怅,可能,此时这不雅的坐姿,是他最后的一份倔强。

一俊美少年,推着轮椅,缓缓步入殿内,轮椅上坐着的,是老国相。

梁国的皇宫内,再度发生了政变;

一切的一切,仿佛又回到了当年。

国主看着轮椅上的老国相,当初,他是和自己站在一边,而彼时先国主,也是茫然地坐在这里。

宿命,似乎一个圆,兜兜转转,又回到了这个点,残留一句哀叹:物是人非。

“陛下……”

老国相开口喊道。

国主目光微凝,丢下了手中的剑,微微坐直了身子,道:

“非得这般么?”

老国相嗫嚅了一下嘴唇,没回答。

国主则又开口道:

“你为何不对朕直言?”

老国相摇摇头,道:“臣的三个儿子,都参与了,臣,没的办法了。”

“呵呵呵,呵呵……”

国主脸上露出了凄然的笑容,他轻轻拍打着自己的大腿。

“朕仿佛觉得,自己,就是个笑话,不,朕其实本来就是个笑话,否则,当初你就不会帮着朕来推翻皇兄,扶持朕登基。”

老国相点点头,又摇摇头。

谢玉安撒开了扶着轮椅的手,又拿出了一个橘子,许是大殿内的血腥气太重了一些,需要点橘子味来做驱散。

“起初,臣是有着他想的,反正梁国曾经被篡了一次,也不介意臣再篡一次。”

百多年前,乾地分为好几个国家,就有一个叫“梁”;

而梁国乃其中最强之国,当时的梁国国主乃当世人杰,对内励精图治,对外积极开拓,甚至对当时的燕晋楚三国对他所发出的威胁,也毫不在意。

最早打出一统诸夏旗号的,就是那位梁国国主,他自信于自己有那个能力,也确实有那个气度。

但天妒英才,其在一次胜利的北伐平灭一国后,于凯旋途中染上恶疾,英年早逝,留下了一对孤儿寡母。

随后,原本身为梁国国主身边禁军统领大将的乾国太祖皇帝发动兵变,迫使小皇帝行禅让之举,篡夺了梁国江山,改国号为“乾”。

而当时,距离那时乾国还很远的一个小国国主,因其娶了梁国皇帝的妹妹,自诩梁国正统该由其来继承,故而改国号为“梁”,这就是现如今梁国的由来。

后来的事就是乾国太祖皇帝灭了乾地诸多国家,统一了乾国,一时锐气正盛,乾国也处于了武德充沛的阶段,再然后就是皇太弟继位,趁着燕国和蛮族大决战之际,五十万大军北伐……

后世就有人说,当年梁国皇帝视乾国太祖皇帝为亲弟弟,其身死前还曾嘱托其为顾命大臣,但乾太祖皇帝却篡夺了他的江山,而之后,乾国太祖皇帝被弟弟“接”了江山,太祖皇帝一脉百余年来各种“横死”,只能说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了。

老国相继续道:

“但臣没料到的是,臣的身子骨,竟然会垮得这般快,臣的这仨儿子,竟然一个也扶不起来,臣最为没想到的是,陛下您,比臣当初选择您时所预料到的,要优秀得多。

臣觉得,梁国,或许这样下去,也挺好,在陛下您的手中,也是好的,可能朴家,是没这个命了。

就是陛下趁着臣卧病在府,对臣的人下手清算,臣也打算听之任之的,只求给朴家留一个体面。”

“那为何……”

“臣刚刚已经说了,如果可以选,臣会那样选的,但现在,是没得选了,臣这三个不争气的儿子,都卷入了这件事之中。

臣如果再继续什么事都不做,

那么,

燕人赢了,依照燕人太守在颖都之行事,我朴家,必然难逃清算,陛下也不会再顾念什么旧情体面了。

乾楚赢了,仨儿子这牌坊立不起来,楚人会记得当年我废掉先国主的仇的,这仨崽子怎么被人玩儿死都不晓得。

不做,是死,那就……做吧。

朴家会在今日之后,举家搬至乾国请求内附,不求勋贵之位,只求一个富家翁了。”

国主听完这些话,点点头,道:“原来如此。”

似乎,理解了。

“当初咱们逼死皇兄时,是朕给皇兄准备的白绫,我梁国虽是小国,对外虽只能称国主不能称皇帝,但到底也算是一方天子;

天子,当有天子的死法,兵铁加身,非天子死法,还请,国相成全。”

“自然。”

有侍卫送上了白绫;

国主一边给白绫打着结一边自嘲道:“朕以为自己已经掌控了一切,却没料到,朕身边本该最信任的这支兵马,竟然一直是你的人。

是了,

当初皇兄可能也是这般讶然的吧,朕到底是走了皇兄的老路。”

老国相有些疲惫地看着前方,开口道:“陛下已经做得很好了,梁国的军队,除了蒲将军的那一支,基本都忠于陛下了。

陛下一边倒向燕人,借燕人之力帮助自己掌握兵权,确实是一记妙招,臣,佩服的。”

“但,姜终究还是老的辣。”

老国相笑了,道:“身为权臣,侍奉了数代梁国国君,总该有几个猫鼠洞预留着的,自古以来,权臣,难有什么好下场。”

白绫打好了,

皇帝自己将白绫挂了上去,有人送上了椅子。

皇帝脚踩在椅子上,

看着四周站着的这些人,

问道;

“你们,能赢么?”

谢玉安将橘肉送到身边一护卫手里,开口道:“我可以给陛下您一个机会。”

仓促的政变,固然爽利,也成功了。

但梁国的军队,很难在短时间内调动起来,就算强行调动了,能出几分力气也未可知。

哪怕,在谢玉安的谋划里,梁国的军队至多也就当当仆从兵的样子,但有总比没有好。

“朕,是天子。”

梁国国主开口道,

“你们若是事先与朕商议,朕兴许会考虑,现在,朕,不会考虑了,朕的儿子,还在燕京,朕这个当爹的,不能对不起他。”

谢玉安耸了耸肩,做了一个“请”的动作。

他没去辩论说,您还有俩儿子就在这皇宫内,就在他们手中。

因为谢玉安清楚,嫡子,才是真正的子嗣传承,法统所在,其余的儿子,很多时候都是凑数用的。

虽有意外,但道理永恒;

君不见燕国那位新君自己虽然不是嫡子,但其登基后马上就立自己嫡长子为太子了么?

梁国国主深吸一口气,

闭上了眼,

道:

“朕,在下面,等着你们!”

椅子被自己踢倒,

人悬于上;

走得虽然洒脱,但依旧经历了挣扎、反抗、狰狞、扭曲;

最后,

不动了。

“来呀,梁国国主病故,请皇子登基,发国丧于内外!”

喊完这句话后,

谢玉安推着老国相出了大殿。

“事儿成了,公子不用推了。”

“哦,好。”

谢玉安撒开了手,站到了老国相身侧。

“其实,我是有些意外的,我一直以为您老会一直这般躺坐在那儿,没想到……”

“没想到老夫会帮你们拿下国主?”

“是。”

“让公子失望了。”

“还好。”

“老夫终究不是圣人,想做,但真做不出舍小家为大家的事。”

“能懂。”

“若是老夫不出手,公子打算如何做?”

“蒲将军镇守齐山,我谢家的一支精锐,已经进来了。”

“老夫也猜到了,当年,为了抵抗楚人,梁国上下一心,现如今,反倒是当年抗楚的将领亲自将楚人放了进来。

所以,忙来忙去,这几年,到底是忙成了一个笑话。”

“谁不是呢。”

谢玉安伸了个懒腰,打了个呵欠。

“能赢吧?”

“至少目前来看,很难找到输的理由了,当然,话不能这么说,这么说,总觉得心里有些毛毛的。”

“也是辛苦公子了,可惜梁国不比楚国,梁国国小人少,出的,也只是老夫这种蝇营狗苟之辈。

不像楚国,地大物博人口众多,就算出了几个废物,也死了一大批能人,但终究,还是能有公子这样的人物可以站出来,尝试去挽天倾,护持这国家社稷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