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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董盟主吞吞吐吐,却仿佛魔尊二字烫嘴一般,教他无论如何也唤不出口。后来,索性直接忽略称谓,继续道:言论已危及无上晴,仙君,魔头不能不除啊。

  见贺听风不悦的视线瞥来,董拙梗着脖子,直言不讳。

  董某心知您与慎楼多年师徒情谊,做不到大义灭亲。如此,便让我替仙君分忧即可,只需破除十方狱屏障,董某便能一举歼灭魔头。

  魔头魔头,董拙,你真当本君是死的不成?贺听风勃然大怒,本君已然同你解释,我徒儿手刃之人多为十恶不赦之辈,剩下的也并非毫无过错,你们多年揪着他的过错不放,到底是在为难谁?

  修魔就这么令你们憎恶?我徒儿从未谋害过无辜人性命,行事均是坦坦荡荡。反倒是你们,哪里还有半分正道该有的样子?!

  董拙愕然,不敢置信地高喊:仙君!您糊涂啊!

  本君糊涂与否,还不需要你来教。我最后再说一次,此事切莫再提,若以后再从你口中听到有关半个字,本君就撤了你的武林盟主。

  贺听风何尝不知,他徒弟身为魔修,是在冒天下之大不韪。但他护短之极,都能颠倒黑白这些所谓正道人眼中的黑白。

  董拙完全无所畏惧,但不免还是被仙君无意识释放的威压制住,仿佛泰山压顶,无力反抗。

  但董盟主向来只认死理,固执蛮横,他偏向虎山行:仙君

  董拙正打算继续劝解,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道焦急女音:仙君,董盟主,快来帮帮忙。

  她一把将肩上的人甩在地上,哎哟一声,揉着自己酸痛的肩膀,连自称礼数都不再顾忌。

  可累死老娘了。

  作者有话要说:  师尊其实也很犟,淡定都是装的。

  第六十三章

  贺听风陡然瞬移至邹意身边,还未开口,手指便率先搭上少年的脉搏。也不曾抬头,只是询问:董宜修呢?

  傅菁转了转脖子,这一路上扛着个男人,可真差点把她累趴下。不过现如今,她恩情也还完了,也再没任何心理负担。

  被周嬴抓走了呗,还能有什么变数?

  贺听风心中赫然,还没来得及继续追问,本在一旁观望的董拙闻言,面上的沉着尽数消失不见,忙抓过傅菁的胳膊,用力掐住,大惊失色地开口:我儿被周嬴抓走了?他们现在藏身何处?仙君,董某

  傅菁被男人大力掐得叫唤,连忙将董拙从自己身上甩开。贺听风抿唇,只稍稍把地上的邹意扶起,靠在自己的肩侧,从怀中取出丹药,喂其服下,方才觉得缓过神来。

  他眉宇间雾霭难散,这焦心模样,看样子也对董宜修的处境很是担心。

  西郊偏院那座高耸的阁楼,小孩之前被关在那里,不过现在,周嬴恐怕已经跑了。

  董拙知晓地点,便马不停蹄夺步奔去。而贺听风听见西郊二字,脸色却陡然一变。

  西郊偏院,不正是段清云曾经试图指引的阁楼所在地吗?

  当时的段清云,口口声声说救走周嬴之后,自己便与对方再无联系。周嬴这般阴险之人,定然是狡兔三窟,绝不会任由自己的命脉被人所掌控。

  所以到底是他判断失误,还是段清云撒谎?

  贺听风无意识皱紧眉头,心道是他大意。若是在那时能够摒弃对段清云的信任,将阁楼上下探查一番,说不定早已寻到董宜修的踪迹。

  思及此,他就着拥抱邹意的姿势,仰首看着傅菁:辛苦你,帮本君照料下弟子,我急需前去西郊察看一番,救回宜修。

  邹意又重新回到傅菁手里,傅长老自觉多了个麻烦事儿,奈何仙君之名她不敢不从,只得一脸倒霉样似的扶稳累赘,目睹仙君离去。

  正如傅菁所言,当两人行至西郊之时,早已是人去楼空。董拙将阁楼上下翻找了个遍,都没有找寻到董宜修存在过的丝毫痕迹。

  他难得有些崩溃,捂着脑袋不住地呢喃自语:儿子,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,不然我怎么给你娘亲交代。

  贺听风抵达后,也不顾近乎疯癫的董拙,直接循着自己心中的目的地走去。他在进门之时便闻到了些许血腥味,只是微乎其微,教人不宜察觉。

  面前的木门紧缩,外部挂着一把带锈的铁锁,看上去年岁已久,似乎昭显着面前的木屋并未关押人的好地点。

  但贺听风只是停顿半晌,随即直接用灵力破开禁制,房门被打开的刹那,较之方才浓厚几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。

  房间内一片狼藉,脏污和血迹杂乱无序。哪怕尚未踏足其中,都能轻易闻到空气中弥漫的腐烂味道。

  仙君洁症严重,很少有人不知。但此时,他却能面不改色地进入内室,对异味毫不在意。

  贺听风这才发现,原来不仅仅是地面,连墙上,床榻各处都满是血腥。其中气味最为浓郁的,恐怕是床榻上堆积的那一团被褥。

  鲜血斑驳,累积暗沉。分不清到底是脏污还是血迹,总之,两者已经融合在一起,不分你我。

  这处处乱象,似乎暗示着被关押在此处的少年,曾经经受过怎样非人的折磨。

  亲眼所见的人心皆凉了半截,贺听风的指甲深深嵌入掌心,连渗出鲜血都不在意。董拙后脚赶到,见此场景,眼眸闪着血光,一向硬气的董盟主仿若痴傻,不住自言自语:不可能的,我儿吉人天相,不可能有事的。

  仙君,我儿在哪里,你知道对不对?言罢,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,突然转头抓住贺听风的肩膀,近乎魔怔地问:对,你徒弟慎楼正是十方狱魔头,他与周嬴暗中有勾结,仙君,我求求你,让他放了宜修吧,我求求你。

  贺听风狼狈地偏头,几乎不忍心戳破董拙的谎言。现如今,就连他自己也陷入无能为力之中,明明身为仙君,却无法挽回错事,这感觉实在是糟糕透顶。

  仙君,我求求你,让慎楼放了我儿吧,他什么坏事都没做过,这些东西不应该由他来承担啊。如果要我的命交换,也可以,求求您!董拙声泪俱下,眼眶已经红了一圈。

  他这辈子身为武痴,带着修炼者狂妄不羁的习性,何曾如此卑微,低声下气地恳求过。

  我给你跪下,我给你磕头可以吗?仙君,只要能放了宜修话音未落,董拙竟然当真打算以膝触地,却被贺听风拦在途中。

  他说不出口苛责,甚至连替慎楼辩解都做不到,哪怕心知幕后之人并非对方。段清云带给他的震撼远超慎楼被误会一事,贺听风的喉头微涩,张了张口,却仿佛被异物堵住,教他连声音都发不出。

  好半晌,等他能够成功开口之时,嗓音已成沙哑,隐藏着浓厚的苦痛和自我折磨:当日我徒弟同我在一起,并非劫走令郎之人

  但他还是下意识替段清云遮掩,哪怕心知自己错得离谱。

  一步错,步步错。

  董盟主放心,本君一定竭尽全力,救回宜修,我应该知晓周嬴的藏身之地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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