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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陌生人在场,慎楼也不敢轻举妄动。不过他的视线也没有一刻从安平身上移开,两人都是不同程度、不同原因地心脏狂跳,也许下一秒,他隐藏了多年的秘密就会被其他人知晓。

  安平见慎楼脚步停顿,已然了解对方的忌惮。见状面上狂喜,直接在半路中便扬声朝着那剑客大喊:少侠,我亲眼所见,仙君之徒慎楼已经入

  然而,就在他即将把入魔二字道出的瞬间,安平忽然全身剧烈疼痛起来。这无法预兆的痛感让他膝盖一软,直接栽倒在地,然后以一种奇怪而别扭的姿势开始痉挛。

  浑身抽搐,口吐白沫。

  连慎楼都被这一突发场景惊呆,方才他以为自己的秘密终于保不住,竟还产生了一种隐约的妥协,但此刻也不知为何,安平不断在地面挣扎,面露痛苦。

  那剑客一惊,赶紧携剑奔来,食指与中指并拢,迅速在安平上身穴位急点,企图让人镇静下来。

  但此举并无用处,两人一半跪一直立,地面还躺着个不断扭动,直翻白眼的安平。

  三息之后,那剧烈蹬腿挣扎的少年,竟然就此失去呼吸。

  第十九章

  那白衣剑客的手僵在半空,然后不动声色般,半是难过半是无措地偷看了慎楼一眼。

  一张平平无奇的面容,当然,这是在慎楼的眼里。世人除却他师尊,都惊不起他半点波澜。

  慎楼装作没注意到对方瑟缩的眼神,这剑客的年纪不大,肯定被家里人保护得极好,恐怕是头一次直面生离死别。哪怕是初次相遇的陌生人不小心没命,都可能给他留下心理阴影。

  但尽管如此,慎楼可没有善心用以安慰。在剑客的注目之下,他直接掀开安平的衣袍,从上之下仔细翻找,总算在小臂内侧发现了一道不明显的咬痕。

  两个细小血洞,让慎楼回想起初入禁渊时,所看到的那条黑蛇。

  原以为安平对付那小蛇妖应该不在话下,可没想到,竟然连这般谨慎的家伙都会不小心中招,这禁渊之中,果然危机四伏。

  面前的尸首逐渐冰冷,慎楼无意识蹙眉,他从未想过,安平会死得如此轻易。

  可那剑客自然是不懂他心有所想,误以为对方也是跟自己一样,在为初遇的同伴之死而难受。他率先站起,似是不愿再看这残忍一幕。

  找个地方把这位小兄弟埋了吧。

  也许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,所言隐隐带有命令的语气。或许是向来随性惯了,而家里的父母的人也都大多偏袒。

  慎楼闻言,却根本不做理会,权当未曾听见。将衣袍泛起的褶皱抚平,连招呼都懒得打,直接就想离开。

  要他做埋尸体这种苦力活,还是为了厌恶多年的安平,慎楼可没有这么好心。

  那剑客原本立在一侧,正等待慎楼帮忙,余光却见对方有离开的架势,他连忙噔噔噔挡在慎楼身前,欲言又止,最后只憋出一句:你怎么走了?

  他双手大大张开,好像担心自己不这样做,拦不住慎楼离开的脚步。脑中灵光一闪,忽而也觉得自己刚才所言有些无理,便赶紧连声道歉。

  对不住,是我冒昧冲撞兄台。不知兄台可否与在下一同掩埋尸首,这禁渊中凶兽极多,在下担心小兄弟的尸首被啃噬了去,连死后都不得安宁。

  絮絮叨叨,慎楼简直烦不胜烦。他皱着眉头,总算将视线放在此人身上,但说出口的话却毫不留情:走开。要行善积德你就自己埋,少挡路。

  言罢,他直接手臂用力,把身前人推开,顷刻间消失在原地。

  而被他留在丛林的剑客,却连整张脸都是僵硬的,好半晌才捂上方才被推开的手臂,眼中意味不明。

  瞧我说得对吧,你这个徒弟本就不是什么好货色。连身陨之人是无上晴的弟子,他都不愿意好好埋葬,果真是冷血无情。段清云窥看谪仙令中景,随时对慎楼的行为做点评。

  虽然大多数都是不赞同,但他担心被揍,讽刺挖苦都甚少有。

  但很奇怪的,贺听风这次却没有出言反驳,只是紧紧盯着那镜中之景出神。表情不算好看,明显被慎楼全然不顾安平尸首,一走了之,而感到有些微难受。

  段清云好半天没收到来自仙君的驳斥,意外地转过头去,何曾想,直接撞见了贺听风尚未收敛的不认同。

  他自觉抓住了慎楼的把柄,添油加醋似的再度开口:我看他生来就是如此心性,不过从来在你面前伪装乖巧。听风,你可真是被骗得不轻。

  你有完没完?贺听风打断了对方。

  然后原本紧捏着的谪仙令瞬间消散,竟然再也不愿意同段清云共享画面,但也不知为何,他心里挺不舒坦,也许是现在才发现乖徒弟没有想象中的纯良,让贺听风有些意外地难受。

  但哪怕如此,他也不喜欢从外人嘴里听到对于慎楼的斥责,这是仙君多年习惯,要想更改实属不易。

  我并未强迫你喜我徒儿,但这不是你轻视他的理由。贺听风眸中全然无半点温情,仿佛刚才暗自生闷气之人并非他自己,咄咄逼人一般,再开口时连语气都显得刻薄了几分,不要让我们连朋友都没得做。段清云心头大震。

  他怔怔然看着面如冰霜的好友,巧舌如簧的嘴头一次说不出话,喉咙滚动了下,润湿干涩和沙哑:听风。

  然而贺听风并不愿再看他,竟然直接略过段清云,离开原地。

  外界如此,禁渊之中的时间却依然在流逝。再看撇下剑客,独身离开的慎楼,他并未无头苍蝇般乱窜,而是有明确的目的地。

  他需要找到董宜修的准确位置。

  不论是如若这小子丢命,董拙可能会找无上晴麻烦,还是师尊虽未言明,却极力暗示的嘱托,慎楼都必须把董宜修给护好。

  临出发前,贺听风给予每个人一枚信筒,用以互相联系。方才见头顶上空的信号弹的位置,应当就在据他不远处。

  没了安平,拥有这信物之人就只有三人,邹意金丹期不惧危险,那么便只可能是董宜修发射的,这也说明,对方现在或许遇到了大麻烦。

  慎楼飞速穿梭其中,脚步加快,只希望一切都还来得及。

  然而,到场之后,他却只看见了坐在石头上的邹意。单手握剑,盘腿居于巨石,看到慎楼的身影,方才纵身一跃,飘然落地。

  慎楼心里没来由地慌乱,凑上前去:是你放的信号弹?董宜修呢?

  邹意点头,算作回应了前一个问题,但听到之后的名字时,表情却十分怪异,竟然看上去像是在忍笑?

  慎楼却看不懂这个暗示,他误以为是董宜修遇到了什么麻烦,如若不然,这俩成日黏在一起的家伙,怎会愿意分开这么长时间。

  这样想着,他语气不禁气急促了些。

  问你话,他人呢?

  大师兄?不远处传来声迟疑,慎楼转身看去,竟然就是他担心了一路的董小公子。

  但对于师尊之外的人,慎楼可从不会把情绪暴露彻底,只是他的表情依旧难看,冷声道:你去哪儿了?此处遍地危险,你还敢单独行动。

  你要是死了,师尊恐怕得难受好些日子。